日暮已近,我在厨房里寸步不离地盯着大厨掌勺,菜随着火苗翻滚着一起一落,格外的赏心悦目。
“师父。”身后传来一个甜甜的嗓门。
我正试着用左手拿筷子扦起一块清炒冬瓜,被他这么一叫,手一抖,冬瓜直接掉到了地上。
“福儿。”我无奈叹了口气:“这是你今天下午第三十六次叫我了。”
“师父公子他们回来了”
我飞一般冲了出去。这小子,一口气说完话会要了他命么。
晚餐的气氛很是融洽,与餐嘉宾纷纷就自己的工作作了一日小结。
元笙倒没什么特别的,依旧做他的账房。青离和侵寒两人正在和戏班子排练新戏,唱的是牡丹亭惊梦一出。
我下巴登时掉到了桌子上,老半天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,吊了一口气问道:“牡丹亭哪个牡丹亭”
“当然是江西临川汤义仍的那个了,不然还有第二个么”季无衣见缝插针地给我上人参公鸡汤。
我刚捡起来安上的下巴“哐”的一声,又掉了。显祖兄,你也穿了么
“呵呵呵呵。”我打哈哈糊个圆场:“等青离侵寒你俩开演了,咱们几个都去给你捧场,捧场,哦呵呵呵呵。”
说完立即瞪眼看向季无衣,反问道:“无衣,你的胸口碎大石怎样了”
季无衣白净净的脸红了一红,闷哼一声扭开头看向别处。
一边的殷元笙笑着打了个圆场:“无衣这几日正在外头准备,再过个三五天应是可以了。”
准备,啧啧,我看是心理准备吧。没事没事,老爷我皮厚,生平最不怕的就是丢脸二字。
看到无衣,我不由得有点想念叶匪行了。他被李安文抓了壮丁之后,连天的在李府商量公事,一天只有早上睡前能见着两面。
尹维舟和夏辞秋的生意是最好的,俩人耍大牌,愣是给老爷我卖了关子,就是不肯详说。
歧阳的医馆头天开张,里外都是他一人撑着,辛苦是不必提了。我向赵福儿吩咐下去,晚上给歧阳加半个时辰的按摩,说是熬过了开头这一周,后面再请两个帮衬着医馆些。
华眠向来是个听话的,这两日干完了小木工活就专心学习,还主动给我检查笔记。不知怎地,我忽然就有了当妈的望子成龙的感觉。
晚餐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,末了我还象征性的发表了演说,也无非是期望他们能做好一颗螺丝钉,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亮云云。
“老爷,今天咱们是去东市还是西市买菜”一早赵福儿的脸就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。
我抬头看看太阳公公,打了个哈欠道:“今天我就不去了,福儿,你还去东市买。”
“老爷,您不是说逢双去东市,逢单去西市么今天十七,应该去西市啊。”赵福儿掰掰指头,满头雾水。
我兜头敲了赵福儿一个爆栗:“废话,老爷我再失忆,日子还是会算的。”
“师父~~”赵福儿捂着脑门儿,一双眼睛波光粼粼地眨巴眨巴,那可怜兮兮的语气神态学了柳华眠十成。
我脑门儿血气上涌,差点儿一口血噗出。
“好了好了。”我扶着额头,头疼不已。这个赵福儿,抓人死穴的本领还真不是盖的。
朝他勾勾指头,赵福儿立即会意贴上来,聚精会神好学生状地听讲。
“还记得我们第一天中午去买菜时候遇见的那个菜农么”我清清嗓子,开始上课。
“”
“我们第二天早上去西市买菜时,没有碰到他。”
“”
“我们第三天去东市的时候,碰到了他。”
“师父你想说什么”
我冲他眯了眯眼睛,得意笑道:“我们四天去西市的时候,又碰到了他。以后我们只要按照这个规律,总是可以碰到他的,对不对”
“”赵福儿低头消化我的一段话,过了片刻抬头,一双小眼睛黑亮亮地闪
党政班子小说5200
过精光:“老爷,我知道了,那人看上老爷您了”
“错。”我毫不留情,爆栗又赏到一颗:“我是男装示人,看上我的自然是个女人。”
“那菜农是女的”赵福儿的表情像吞了一只苍蝇。
“当我的徒弟,不可以这么笨。”我叹息地摇摇头:“那菜农根本就不会卖菜,我看,肯定是哪家小姐偷跑出来学人做生意,结果在我这儿,动了春心。”
“老爷,您已经有九位公子了”半天,赵福儿终于憋出了这一句。
“废话,老爷我是女的,也只喜欢男人。”我一瞪赵福儿。九个就够我吃一壶的了,再加上个女人,我还想在阳间多蹦跶几年呢。
“所以以后,你就负责买菜了。”我拍拍赵福儿的肩膀,情深意重状道。
不用买菜,我便有大把的时间闲了下来。
回笼觉一觉睡醒,时间尚早,便换了宽松男装又踱上街去。
无衣的胸口碎大石到现在也没开张。听辞秋悄悄说与我,他是找了家武馆先做下,再慢慢酝酿。
我本就无意在此事上为难他,也就一笑置之,不再提起罢。只是叹息又少了一次看美男身材的好机会。
我像模像样迈着四方步,先去了辞秋的铺子溜达了一圈。
好家伙,夏辞秋人在那儿一坐,假胡子假眉毛一粘,还真别说,像那么回事。
我在一边买了串糖葫芦,懒懒倚在石桥栏杆上歪着头看他。
正在算命的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。看侧面身段窈窕玲珑,面容姣好,头垂得低低,问的想必是姻缘。
夏辞秋正一本正经的握着姑娘的手,看着她的掌心,豆腐吃得名正言顺。
我咬一颗山楂,斜着眼睛盯着他。山楂酸口,但上面裹着的一圈儿糖,又忍不住让人再多舔几口。
半盏茶的时间,那姑娘终于低着头羞羞答答走了,末了还莫名抬头冲他一笑,笑得我头上突然出现一道绿光。
“不错嘛,我上次路过你这儿也看着她了。”我晃悠到辞秋的摊前,舔舔最后一颗糖葫芦,还是一卷舌把它吞到了肚子里。
“噢,我第一天开张的时候忘记带假胡子了,还是她提醒的。”夏辞秋笑得不怀好意。
我嘿笑一声,拍拍手掌,大喇喇道:“我也要算命。”
“好,不过老爷,钱可是要照付的。”夏某人一双秋水眼睛看过来,我的心又抖了三抖。
“没问题,测得准,我付双倍钱。不准不给钱。”我拍一拍桌子,排下几枚大钱。
“好老爷是要看相还是问卦”
我唇角一勾,左手食指蘸了夏辞秋手边半凉的茶水,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了一个歪七扭八的“秋”字,凑到夏辞秋面前笑道:“我啊,卜字,问姻缘。”
夏辞秋想了想,低头伸颈到我耳边,热气吞吐:“老爷,您啊,命犯桃花。”
我一缩脑袋跌回凳子,瞪了夏辞秋一眼道:“为什么”
“老爷,您看。禾火为秋,禾属木,木通材,这干材遇到烈火,可不就是犯了桃花么”
得,敢情这周府三公子的名字还能这么着解释。这人一风流,名字也跟着销~魂起来不是。
夏辞秋看我一副五雷轰顶风中凌乱的模样,甜甜一笑,顺带着送我一个秋波:“老爷,付钱吧。”
我手指扣着桌面,盯着桌上的字半晌,终于咧嘴一笑:“辞秋,这卦,你错了。材遇了水,烧不起来。”
这一刻我终于发现其实我做流氓头头远比地主来的要有前途,吃霸王餐找茬神马的,最有爱了。
我心满意足的一枚枚收回铜钱,突然前方却升起腾腾火光。滚滚的浓烟遮了金乌,烧得人心头闷得慌。
不知道有谁忽然喊了一嗓子:“茗香居着火了”四周全都是乱糟糟的人群,脚步声叫喊声,惊得我心头兵荒马乱。
来不及多想,我一下子便冲了出去,脑袋里一片空白。
作者有话要说:撒花啊撒花啊,大公子~~